當生死存亡之際,有什麼比人性去維護基本人類的共同價值和行為重要?
第一部分:介绍并挖掘人类幸福的源头
我被请求从一个人类基本的角度出发来探究一下幸福的含义。这是否意味着把我推到了一个與所有这些伟大宗教代表们的對立位置?完全不是。我总是怀着极大的尊敬来看待贡献的多样性,同时我也发现每次我都会以不同的方式从中受益。然而,我的观念是,世界上所有的宗教都起源于一个相同的源头。它们是对同一个事物的不同表述,是整个人类历史中贯通于人类的那一份相同的信仰。我们越能深入理解各个宗教的传统,我们就越清晰地发现它们是通向同一个房间的不同门道,它们通向同一个神圣的空间——真正幸福的王国。
所以,挖掘这个相同的源头将是我们这一章节的任务。我们将选择三个核心的领域来开展我们的挖掘——幸福、宗教以及通往幸福生活的实践方法。我们需要回答以下三个主要的问题:
1)人类心灵深处是否存在这样一个基本条件,它可以引发出真正的幸福?
2)是否存在这样一种起源式体验, 它引发转变出这些形式多样化的宗教?
3)是否存在这样一种独特的精神状态,它是所有成功实现幸福生活方法的共有特质?
如果我们能回答这些问题,完成这个三重挑战,那我们将找到人类追寻幸福以及所有宗教价值观的共通点。有什么比为正趋同于行为和价值观的人类找到一个基本人类的方法还重要呢?
一、挖掘人类幸福的源头
让我们通过一个问题来开始我们的探索:人类憧憬、渴望的是什么形式的幸福?有数不尽的事物可以使人快乐。但我们的问题所关心的是真正的幸福:也就是能持续的永久的幸福。我们会因为一些这样那样的事高兴一阵子,但是当我们询问自己的内心,什么才是它最深最强烈的渴望时,就算我们仍处于愉悦之中,我们也会听到一个意外的答案:“让所有的愉悦都能成为永恒。” Friedrich Nietzsche是如此描述的,但是所有男人、女人和孩子都了解这种来自生命体中心的渴望,即使他们不懂得如何去描述这种感觉。“永恒?”理智的声音也许会开始冷笑,提醒我们要现实一点。但是Blaise Pascal会回击说:“我们的内心知道一些理性无法理解的东西。” 他的这种观念带来的好处是,它让我们开始关注于自身的体验。我们只需要问:我的内心到底渴望怎样的幸福?
我们诞生;我们想要快乐;我们终将死去。在如此普遍的场景中,是否真的有持久的(更不用提“永恒的”了)幸福呢?这看起来似乎不太可能——直到我们开始从体验层面来审视“永恒”。当我们谈到“现在”时,所有人都会认为我们知道它是什么意思,但是——也许听起来会让人诧异——这个现在就是永恒。我们常常把现在想象成介于过去和未来之间的一小段时间。但是只要它是一小段,我们就可以把它分成两半。当我们这么做的时候,前一半就不是现在了,因为它已经过去,后一半也不是了,因为它还没有到来。那么,现在去了哪里呢?这个出人意料的答案是:现在不存在于时间概念里。
我们可以更进一步。“所有的一切都是现在”,T. S. Eliot如是说。这个观点蕴含着一个深刻的领悟:不光是现在不存在于时间中,时间存在于现在中。当未来到临时,它将成为现在,同时任何过去的事物也将在我们记起它们时成为现在。只存在一个唯一的现在。它不会增多,它就是那个一。现在和时间是相对立的。事实上,Augustine是如此定义的:“永恒就是不会逝去的现在。” 扎根于现在的幸福便是永恒的幸福。这恰恰就是我们内心所渴望的那种幸福——永恒的幸福,这是毋庸置疑的,因为它超越了时间这个摧毁者(T. S. Eliot如此称呼时间)的触及范围。
但是,生活在时间中的我如何才能使我的幸福扎根于永恒的现在中呢?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必须要留意到我们日常语言中的一个小差别。有时候我们会说“我”,但有些时候我们会说,“我自己”。这个“我”和“自己”之间确实是存在差别的。经验告诉我,我的“自己”是能观察到我的“我”(我们再一次把观点建立在经验上,所以你可以从你自己的经验出发来检验它)。你可以退后一步,观察一下你的“我”在做什么,感受着什么,想着什么。那个在观察的——当你后退到足够远,成为一个无法再被观察的观察者时——便是你的“自己”。“自己”是生活在“现在”中的;而“我”生活在时间中。把你的认知中心从“我”转移到“自己”就意味着你把意识锚定于现在了。刚开始,我们也许只能转移片刻。但是随着不断练习(我们马上就会谈到如何练习),我们就能学会淡然地对待“我”所获得的短暂的幸福,而更多地沉浸于“自己”的“现在的幸福”,这也正是达成真正幸福的条件。
理解“我”和“自己”之间的关系这一点非常重要,为了帮助理解我再多说一点。我们能意识到,“自己”就是那个一。我们所有人类都共享着同一个“自己”,确切说应该是所有生物都共享着它。我们内心最深处的“自己”,就是那个填满整个宇宙,把所有东西都连在一起的“灵魂”。这个“自己”是如此不知疲倦,以至不断地找寻新的方式来展现自己。我的“我”就是它其中一个展现形式。这个“我”其实就是“自己”戴上的一个临时面具,然后在时间的舞台上扮演一段特定的部分。但是“我”总是试图忘掉自己其实只是一个临时面具,它总想把自己当成所有的一切。就因为这样的错误,“我”变得“自负”起来,和“自己”慢慢疏远,陷入于时间的纠缠。但是一旦当“我”开始听从于“自己”,把它当做是“自己”的一种展现形式,就像一个面具服务于演员一样,那时,就算是死也不会影响到我的幸福了。
当我的时间结束时,我的“自己”摘下了“我”这个面具,然后仍维持着那个永恒的现在的幸福,这也正是我们人类所渴求的真正的幸福。但是我们不用真的等到死亡才能去体验到这些。“死亡的时刻就是时时刻刻”,T. S. Eliot如是说。“死亡是时间和永恒的交叉点”,他如此定义到,但同时也是“被忽视的时刻”,被忽视是因为我们通常很少留意那些真正重要的事物。有些时候,我们却会情不自禁地留意到。伟大的精神病学家Abraham Maslow称这样的时刻为“高峰体验”。他坚称那些伟大的神秘主义者所描述的体验就是高峰体验。就这样,我们在挖掘幸福源头的道路上触及到了神秘主义,它也是一个基本的宗教现象,这样我们就自然而然地过渡到了第二个问题。
“宗教“一詞,源自拉丁文 “re-ligare”, 意思為重修關係,即我們和聖神、和自己及其他人的修和。
快樂的方法
从T. S. Eliot的“进入和离开时间的时刻”中,我们体验到了人类心灵上触发真正幸福的条件。通过Abraham Maslow的带领,我们将会发现那些基本的宗教体验也是在这同一时刻发生的,从而变化出各种不同的宗教形式。作为此次探索的开端,我要再一次邀请你去留意那些你亲身的体验。看看接下来所说的内容是否会在你记忆中产生共鸣:有些时候,通常是我们年轻的时候,很多人曾体验过令人难忘的(虽然有时只是非常短暂的)超越了一般意识的时刻,就像山峰高耸于云上一样。处于那种意识状态时的感觉很难用语言来形容,我们感受到我们就是全部一切,这种无限的归属感让我们充满敬畏之情,以及强烈的感激之情,同时也体验到了我们所能想象最深的幸福感。Eliot这样说到:
“… 幸福 —— 不是一种安乐的感觉,
亦不是成就感、满足感、安全感或是归宿感,
… 而是一种突然的启示、顿悟——”
伟大的宗教传统有叙述它们的创始人在世时的大事件,那些或许就是突然启示的时刻:摩西看到燃烧的荆棘,释迦牟尼在菩堤树下的顿悟,耶稣在约旦河的洗礼,穆罕默德在希拉山洞得到启示。很多平常人会如此说他们的“高峰时刻”:只有通过这种体验才使我慢慢理解宗教的真正含义。我们所渐渐理解的便是一个基本的人类信仰。我们更愿意称之为灵性,这也是合适的,因为我们通过激发内心最深处的“自己”而开始感知到了那个神圣的灵魂。但是“宗教”一词如果得到正确的理解便更是一个绝佳的说法。它是从拉丁语的“re-ligare”一词衍生而来,用来表示对破坏了的联系的修复 —— 即我们对灵魂的联系,对“自己”以及所有其他生命的联系。Maslow指出,“高峰体验是否是真实的”这样的问题从心理学上讲是毫无意义的,因为这种现象本身为我们提供了判断什么是“真实的”的标准。
那么,我们该如何去想象从这个基本的信仰演化出了目前这些宗教,或者说宗教这个广义的范畴呢?我们将再一次利用经验的方法,通过回忆我们自身的高峰体验来实现。当处于那个体验的巅峰时刻,不再会有超越想法和观念的意识 —— “大脑是非常清醒的,但是却察觉不到任何事物”(Eliot如是说)。但是紧接着,我们的理智立刻触发,问到,“这是什么?”,然后便开始回答自己的问题,用它所知道的一切来解释这个未知的状态。有些人就会开始写诗来表达他们这个非凡的体验。普通的语言中没有能用来描述这种感觉的词语,但是理智却会毫不停歇,直到它想出一些说法来陈述这种我们所遭遇的超越了理念的真实。就这样,我们涉及到了一个所有宗教传统的特征:教义。
當今的時代特徵,就是開始追求世界道德標準兼且包容各方。
那么,我们该如何去想象从这个基本的信仰演化出了目前这些宗教,或者说宗教这个广义的范畴呢?我们将再一次利用经验的方法,通过回忆我们自身的高峰体验来实现。当处于那个体验的巅峰时刻,不再会有超越想法和观念的意识 —— “大脑是非常清醒的,但是却察觉不到任何事物”(Eliot如是说)。但是紧接着,我们的理智立刻触发,问到,“这是什么?”,然后便开始回答自己的问题,用它所知道的一切来解释这个未知的状态。有些人就会开始写诗来表达他们这个非凡的体验。普通的语言中没有能用来描述这种感觉的词语,但是理智却会毫不停歇,直到它想出一些说法来陈述这种我们所遭遇的超越了理念的真实。就这样,我们涉及到了一个所有宗教传统的特征:教义。
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所有宗教传统的构成成分的萌发处,也都可以从我们各自的高峰体验中找到。不只是理智被其真实激发,心志被其仁慈唤起,我们的情感也对其美好有了响应。那我们的情感是怎么响应的呢?“让我们庆祝、歌颂吧!” 对于这种吸引的响应便是多种多样的仪式。举例来说,一种个人的仪式可能是我们定期回到曾体验过神秘时刻的地点 —— 即去到我们神圣之地的朝圣之旅。就这样我们知道了教义、道德规范以及仪式的由来,它们是从内部支撑着所有宗教传统的三根柱子,而且我们是从一个似乎所有人类都拥有的体验中(Abraham Maslow如此主张,在某种程度上我们应该可以把它归类于心理学)了解到它们的。
按照所有宗教的说法,同“终极”之间的神秘交流是所有宗教的核心。这颗种子是如何在给定的情况下成长发展为教义、道德规范以及仪式的,取决于这些传统起源和发展所处的完全不同的历史条件和环境。 不幸的是,在历史的进程中,这些传统常常越走越死板。刚开始,教义的作用是要表明那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事物。但是渐渐地,通过不断地以文解文,它便开始呈现出自己的一面,慢慢沦为教条主义。道德戒律的出发点是想要培养出一种归属感,但是它们也慢慢趋于死板,变得排外,沦为道德说教主义。还有仪式,它的重心从为了庆祝神秘体验,转向了致力于固守仪式。所有宗教传统的生命活水,正冒着在冰冷的宗教组织国度里冻结成僵硬之冰的风险,同时,它们与生俱来的幸福也随之流失了。
于是问题随之而来:宗教还能恢复它们的信仰吗?它们还能再次成为通往神秘幸福房间的门道吗?答案就蕴藏于“神秘”本身。他们用心中炽烈之快乐融化教条主义、道德说教主义和仪式主义的冰川。最终,这将是每一个处于宗教传统中的人的任务。在每一个成员心中,传统与神秘幸福感是一并存在的。同时这股神秘的热情也融化了不同宗教之间的壁垒 —— 歌颂它们的多样性,但是加固它们之间的团结。
这是可以实现的,因为”神秘”不是某个特别的人类,更确切地说,每个人类都是一个特别的“神秘”。那些伟大的“神秘”的区别在于他们通过神秘的幸福感,使他们的生命得到转化,同时将这份幸福感传播于整个世界。我们所有人都能学会这样做吗?既然我们已经找到了真正幸福的源头 —— 就是“自己”生活在“现在”中的体验 —— 同时我们也发现了所有宗教的共同源头,正是来自这种神秘的体验,那我们很有可能也能找到一个通往幸福生活道路的共有特征。
我們定要留心一普世現象,它帶領我們達致靈修的最終目標 –
感恩。
第三部分:挖掘所有修行实践的共同源头
所有不同形式的修行实践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精神导师如此告诉我们):可持续的幸福。 同时,所有实现这个目标的修行方法都有一个相同的特征:通过努力把我们带到“现在”,也就是我们所谓的“享受当下”。考虑到我们是在寻找一个适合“基本人类”获得幸福的方法,我们就必须留心所有修行实践中都具有的一种普遍现象:感恩。我们很少认识到,但感恩确实是通往幸福的自然之路,所有不同的宗教传统都培育出不同的感恩之路。对于无数的没有正式修行行为的人来说,感恩就替代了修行的位置;对于那些已经有自己的修行方式的人来说,感恩仍保留着它的一席之地,就像野玫瑰同所有精心栽培的玫瑰一样,都还是玫瑰。
感恩,它被所有人类理解和尊重,是最务实的一种方法。充满感恩的人会认识到我们生活在这样一个给定的世界、时刻和环境中:所有一切事物都是天赐的礼物。他们感激事物被赋予的样子,同时通过用这些礼物做一些有创造性的事来庆祝、歌颂它们。这个简单的实践方法让我们扎根于“现在”,让我们“享受当下”。充满感恩地去生活,让我们从“时间”中解放出来,因为一个人只会不断地感恩于“现在”、“现在”、“现在”……
但是一个人是否能对所有发生的事都感恩?当然不是。一个人不会因为战争、暴力、压迫、剥削、背叛、以及很多其他灾难而感恩。但是,一个人可以对每个刹那間所提供的机遇而感恩。机遇是这里的关键词。每个礼物中真正赐予的是机遇 —— 去享受这个礼物或用礼物做点什么的机遇。很多我们无法感恩的事情给了我们去学习,去反思,去成长的机遇。只有在多年以后回头看,我们有时会发现,一个当时看似十足遭难的事情却成为了改变人生的成长契机,所以它其实还是一个礼物。
感恩的生活从停下脚步寻找每个时刻提供给我们的独一无二的机遇开始,然后通向充分利用这个机遇。我们可以用平时教孩子过马路的方法来概括:”一停、二看、三通过!” 停 —— 从匆匆的“时间”中挣脱出来进入到“现在”。看 —— 寻找当下这个时刻提供给你的机遇。走 —— 有效地利用这个机遇从而得到幸福。这个基本的三步走方法是所有修行实践的通用法则。意识到这点就会帮助我们看到,我们人类努力地去获取幸福这个行为是如此深地把我们联结在一起,它能打破一切障碍。
通过挖掘幸福的源头,宗教的源头以及修行实践的源头,我们终于能够回答一开始提出的三个问题了:
1)人类心灵深处引发出真正幸福的基本条件是活在当下。
2)那种转变出这些形式多样化的宗教的起源式体验便是神秘体验(高峰体验)。
3)所有成功实现幸福生活方法的那种共有的精神状态特质是感恩。
我们的答案可以通过读者们自己的实践经验来验证。它们取决于对“现在”的认知:只有持续的幸福才能称为真正的幸福,而只有“现在”才能超越“时间”永恒存在。在我们的神秘时刻中我们体验到了“现在”,同时从中发现了无上的幸福以及萌发所有宗教的种子。通过不断地把我们带到“现在”,修行(概括讲就是感恩地生活)让持续的幸福成为可能。
通过从这些源头出发而描绘出的生活和力量能使我们得到快乐 —— 也就是不依赖于所发生之事的幸福感 —— 同时我们也能对宗教有更深层次的理解,了解到它们只是通向幸福这个房间的不同的门而已。
本文先刋於2013年Emory University的法律和宗教中心的網址,同時得到大學的准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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